不知所从是什么意思,不知所从是什么意思解释词语

一 

天空是蓝的,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云,远处的青山,罩着一层灰乎乎的绿,一看就是一些小型的灌木从,上边没有较大的植被。

  山脚下能看见一丛一丛的红房顶,显的很扎眼,也有蓝色的,就没有那么显眼了。

  汽车蜿蜒在公路上,路边是一条沟渠,哗哗地流着水,沟渠边上种着杨树,是本地杨,绿油油的,树叶随着风沙沙作响,本地人称这种树为“鬼拍手”。

  我打开车窗,熟悉的气味袭来,那是夹杂的泥土和玉米叶子的味道,是水草和鱼虾的味道,还有,阳光和蚂蚱的味道。

  闭上眼睛,我站在没膝盖的草里,头上晒着大太阳,手里拿着蚂蚱,妈妈在远处互呼唤:“吃饭啦~”。余音不散。

  “麻烦关小点窗户,太吹得慌。”耳畔传来一个声音。我睁开眼睛,把窗户关上。

  喉咙里好像堵着什么东西,伤感随即而来。

  本来想早一天回去,给玲子一个惊喜,结果却是给我的大大惊吓。

  推开出租屋门我看见了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体,震惊,愤怒,伤心,绝望,一起涌上脑袋,我很想拿个什么东西砸过去,但是我的脚确没有动弹一下。

  两个人惊恐的看着门口了这个意外之客,慌乱的穿着衣服,而我像个呆子一样,不知道站了多久,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什么也没有说,扭头走掉了。

  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开,回想起来,那个离开的人不应该是她吗?

  我脚步不停地往前走,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反正是不能停下,走着走着,周围仿佛有灯光亮起,树木都变的朦胧起来,有人声,有汽车的声音,熙熙攘攘,充斥苍穹,我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道去往何方。

  我停在一个小小的健身广场,有一群人在跳广场舞,孩子们在跳舞的人群里穿梭,坐在人群旁边的椅子上,一丝丝凉风吹在脸上,我开始清醒过来。

  我回忆了和玲子的种种过往,我们相遇在一个风清气爽的早上,我在排队买鸡蛋灌饼,食堂里的饭菜油水不够,每到周六早上我就去宿舍门口的小超市买个灌饼,解解馋。

  那天我正低头琢磨着技术经济学的一个公式,拿上饼一扭身,不小心撞到了玲子身上,她刚刚打开的茉莉蜜茶,从胸前一直流到了腰间。

  我沿着一条雪白的连衣裙往上看,对上了一双清澈的带着愠怒的黑眸。

  “对不起,我没有看到。”我满怀歉意着说到。“我帮你洗吧。”接着我又说到。

  “好啊。”你到二号楼下等着。

  没想到她真让我洗,我慢慢地嚼着灌饼,在二号楼底下一棵粗壮的法国梧桐树下,旁边还有一个男生,打扮的很帅气,悠闲地吸着烟,一股淡淡的烟味儿飘过来。

  “喂。”二楼一个窗口露出一个脑袋,一个塑料袋子从上边抛下来,“洗干净了给我打电话,里边有号码。”那个脑袋随即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窗斑驳的树影。

  “吃点肉呀,你那么大个子,光吃青菜怎么行。”玲子把红烧肉一股脑儿倒进我的盘子。

  “嘿嘿,你喜欢吃,你吃吧,我晚上还有工作餐。”我低头把饭全吃光。

  玲子细细地咀嚼着,时不时的小口喝汤,食堂里的哄乱充耳不闻,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眼里只有面前的红烧肉。

  我喜欢看着她吃饭,阳光透过玻璃窗打进来,照在金属桌面上,这一刻我是安宁的。

  家里不富裕,我不忍心再多要钱来供我谈恋爱,这本来就是一件奢侈的事,在遇到玲子之前,我从没有想过要喜欢一个女孩子,要和她谈恋爱。

  下完最后一场晚自习,我去KTV打工,从晚上九点,直到凌晨两点半,中间会有一顿员工餐,我会尽量吃多点,早饭就不用吃了,再随便找个房间睡会,早上回去上课。

  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专业,平时只能中午和晚上一起吃个饭,聊慰相思而已。这也是我最幸福的时候,谁不喜欢看一个娟秀的女孩子细细用餐呢,更何况她是我最喜欢的人。

  玲子是我这白开水一般平淡的大学生活里的一丝甜,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日子如流水一般飞快,我们毕业了,我选择留在这个城市,虽然它的气候不好,没有特色产业,但是我没有更好的选择,玲子选择跟我留下来,我们没有毕业分手,我很感谢她。

  我在城中村找了一个房子,房租一个月两百块钱,玲子和同学合租一个单元房,工作也都很顺利,这就开始了正式的自己的生活,我们都有些兴奋,还有对未来的美好期盼。

  玲子在市中心一个小公司做行政工作,轻松不累,按时上下班,而我想多挣些钱,去了房地产公司做销售,预计三年后我能攒个小房子的首付,到时候和我心爱的玲子搬进去,想到这里,我心里的幸福都溢了出来,手里的肉夹馍都在冲我咧着嘴笑。

  实际上,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按你所预期的方向发展的。

  “你攒了多少钱了?”玲子低着头用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又放下,又挑起来放进嘴里,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大概四万多,不到五万。”我低头喝两口汤,又放了一勺辣椒,我喜欢吃兰州拉面,吃完面,往汤里放两勺辣椒油,再喝汤,真是从嘴里暖到胃里,在这寒冷的冬天,真是一件快事。

  “哦。”

  “怎么了?”

  “没什么,家里让我回去呢,我没同意,说再自己闯荡两年。”玲子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没有看我,低头喝了一口汤。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她家里为她将来着想,她顶着压力,给我拖了两年,心里很难受,嗓子里很堵。

  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孩,为了我退掉了单元房,和我住进了城中村的平房,十几个房间,各色的人群,不仅吵闹,卫生也堪忧,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只能共用一个水龙头,一个厕所,不能洗澡,只能去外边洗。

  出了拉面店,虽然过了立春,风依然寒冷,吹在我们脸上,刚刚的热气一会儿就消散了,我给玲子紧了紧围巾,突然感觉有些好笑,这是我目前能给她的最低级的温暖。

  我紧紧攥着玲子的手,好像她会消失不见一样,一起走回出租屋。

  父亲的电话也是那个冬天打来的,在一个灰蒙蒙的日子,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回忆起来那个过程是一片空白,我只记得医院的白墙,和楼道里穿梭往来的人。

  母亲躺在病床上,“本来不让你回来的,你爸非要给你打电话。”她歉意地说着,好像那个生病的人不是她,而是我。

  “医生说,肿瘤很大了,危险性很高。”父亲在走廊里跟我说,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很担心,不然不会给我打电话,他是多么坚强的一个人啊。

  等待是个漫长而又焦灼的过程,我们坐在手术室外,仿佛在等待一个宣判,肿瘤是良性的,我们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我恨不得敲锣打鼓一番,当然我不能那么做,不过我的心里已经是锣鼓喧天,我很感谢苍天,没有让我失去尽孝的机会。

  我给了父亲一万五千块钱,他一边说着家里有呢,一边推开我的手,我一定要他收下,当然收下的不仅仅是钱,还有我在外漂泊的歉意。

  在又一个灰蒙蒙的早上,我离开了那个小镇,那个我毕生想要走出的地方,以后穷尽一生要怀念的地方。

  出租屋里,依然很冷,玲子还没有回来,我酝酿着该怎么开口,我们的房子又要晚点才能买了。

  玲子很善解人意,没有说什么,“那你应该在家照顾几天阿姨再回来呀!”她一遍收拾碗筷,一边说。

  “还是算了吧,我得赶紧回来上班,家里还有我姐呢,她会帮衬一段时间。”我望着窗外,路灯的橘黄透过夜色,心里有些难受,我还是很惦记妈妈的。

  第二天早会过后,我给跟踪了好久的一个客户打电话,“阿姨您好,这周我们公司出了一个很优惠的销售政策,交五千抵……”

  我那个“一万”还没有说出口,阿姨说:“小王啊,不好意思啊,你叔叔已经交了首付了啊,不要再打电话了啊。”

  “交首付了?是我们的楼盘吗?是谁……”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

  气愤充满我的大脑,我想把那个抢我客户的人抓过来狠狠地揍一顿,并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我想再给客户打个电话,问她为什么在别人那买,我为她服务了那么久,为什么?难道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然而我并没有这么干,我在售楼部门口的花坛吸了一根烟,找到经理,拿出了我所有的通话记录,聊天记录,客户姓名电话,终于知道抢我客户的那个人是谁。

  没有想到啊,这个是我来这个售楼部一来唯一比较亲近的人,我相信他,我们相互帮助,毕业的时候有同学跟我说,要提防你的同事,尤其是做销售的,我还不相信,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打脸。

  经理的评判很不得罪人,提成平均分,业绩算团队的。

  我当场摔门走人,我觉得这不公平,这是我的客户,这是我不辞辛苦,想方设法,日夜维护得来的客户,结果被别人截了胡。

  最重要的是,这笔钱可以弥补我这次回家的亏空。

  我走在大街上,冷风吹着我的脸,连风都这么无情。

  在街上转悠了好久,回到“家”里,玲子还没有回来,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回来早的时候,我决定给玲子做一顿饭。

  饭已经做好了,玲子还没有回来,我望着餐桌上放着的两道菜,还有没有盛饭的两个碗,夜不知不觉已经来了,冬天就是天黑的早。

  原来等待是这个滋味的,不知道玲子在无数个等待的日子里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

  玲子终于回来了,眼里带着惊异,“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她转身把衣服挂在墙上。

  “今天没有客户,我不值班了,早点回来。”

  “哦。”

  玲子看见桌子上的饭菜,然后打量一下我,像是看外星人一样,我被这样看得有点不自在。

  “看什么呢,没有见过这么贤惠的男人吗?”我笑着盛饭。

  “见过这么贤惠的男人,没见过你这么贤惠。”

  我盛饭的手稍微停了一下,是啊,我为玲子做了些什么呢,除了让她等待还是等待,瞬间有些灰心。

  晚饭吃的更没有滋味了。

  第二天,我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上班,继续开发新客户,努力维护老客户,我得生活,得挣钱。

  只是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多了一些戒备。

  幸好我的运气还不错,今天来了一个交定金的客户。

  “运气”,没错就是运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大家发现,卖房子有时候靠的就是运气,有时候运气确实大于努力。

  想着这些的时候,我有些气恼,甚至有些不知所从。

  再熬几年吧,我还年轻,等我攒够了首付,换一个工作,我心里这样说。

  我在自我挣扎的时候,并没有觉察出玲子的异样,那时她们公司有个人已经开始像她献殷勤了。

  同时她的父母正在给她施压,让她回老家工作,而那个人也是她们一个地方的,她们顺路一起回了次老家,结果可想而知,一个看不到前途的未来,一个安稳又心安的存在。

  我不怪她,应该怪我自己吗?好像也不能,竟然不知道怪谁。

  初夏的时候,我提前从唐山出差回来就看见了那一幕,两个人的惊慌失措,一个人的失措惊慌。

  麻糖棋子烧饼撒了一地。

  我,落荒而逃。

  当我回去的时候,屋里已空无一人,玲子的东西也随之消失,好像这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幻,不真实的连我自己都像是假的。

  我的生活没有了。

  我在那个屋里躺了三天,玲子中间给我发过信息,好像是说对不起什么的,她们一起回老家了,我不记得了。

  第四天的时候,我坐上了回家的汽车,哪里是我的港湾,哪里有我的救赎,我不清楚,但是我必须找到它。

  当我下车的那一刻,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个离家的孩子扑进母亲的怀抱,安心而又幸福。

  “妈的,老子把你们养大了,你们现在翅膀硬了,说话都不听了是不是,今天都给我回来抓化肥!”四大爷洪钟似的声音整条街都听见了。

  我从他家的菜园子经过,他正举着一个破旧的老年手机打电话,裤子卷在小腿那里,锄头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

  “四大爷。”我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唔,老二回来啦,回家干活了啊。”四大爷笑眯眯地看着我,好像刚才那一幕跟他无关一样。

  “嗯嗯,是的。”我含糊的答道。

  走过四大爷家,跟她斜对门是柳奶奶家,柳奶奶拿着一把蒲扇,慢慢地扇着,“奶奶,您歇着哪。”我又展开笑容。

  “呦,二娃儿回来了,长得结实了哦,快回去吧,你妈正好做饭呢。”柳奶奶慈祥地说。

  “嗯,好的,我回去了。”我笑着说。

  挨着柳奶奶家是三顺家,按辈分我应该叫他叔,但是我们同岁,从小就直接喊三顺的名字,他家大门敞开,门口没有人,院子里也静悄悄的。

  又走过了几户人家,那个灰色人字屋顶,墙上贴着白色瓷砖的就是我家,屋后的烟囱果然冒着轻烟。

  大门口开着一丛粉红色的花,院墙旁边是一小片菜园子,各种蔬菜整齐有序的排列着,绿油油的。

  “妈,妈,我回来了。”门口的狗子没有叫,它知道是自己家人回来了,冲着我极力的摇着它那小短尾巴。

  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新买的小鸡,扭起头,睁着眼睛,看着这个陌生人。

  我直接从前门穿过客厅,走向后屋,妈妈在烟火缭绕中炒菜,锅铲一下一下挥舞着,爸爸在往灶膛加柴,他俩同时扭头,眼里意外吃惊,然后又是大大的欣喜。

  “你怎么回来了啊。”爸爸扔掉手里的柴火,笑着站起来。

  “就是,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好去接你。”妈妈高兴地看着我。

  “都这么大人了,还接什么啊,我自己就能打车回来。”从车站到我家还有一段距离,一般是我爸用他的三轮车载我过去。

  “正好,赶上吃饭,洗手去吧。”妈妈笑着说。

  下午,太阳快落山了,爸爸把化肥一袋袋装进三轮车,我已经好久没有下过地了,坐着颠颠簸簸的三轮车,看着一片片玉米从眼前滑过,差点就忘了玲子。

  妈妈把白色的化肥一把一把的撒在玉米根部,我和爸爸再用铁锨挖土把化肥盖上。

  虽然我们都穿着长衣服,但是玉米叶子还是在我们的脸上手上划了一道又一道,伴着汗水,又痒又疼。

  我好久没有干农活了,这种看似很清闲的活干久了也很累人,肩膀和胳膊越来越酸疼,手上估计起了水泡,我没有看。

  我以为汗水和疼痛会带走另一种疼痛,然而并没有,在这挤压压的玉米地里,反而更加压抑。

  “你歇会儿吧,剩下的你爸我俩来就行了。”妈妈的声音从地头那边传来,她已经施完肥了,随后是哗啦哗啦的声音,她从那头扒拉着玉米叶子走过来了。

  我走出玉米地,爬上地旁边一个小高地,举目望去,能看见我们村像一个软体动物一样趴在地上,它的身体旁边一条河,紧挨着它缓缓的蜿蜒而过。

  太阳已经落山,山的边缘隐隐有一丝亮光,也不明显了,仔细看,有一弯细细的月亮,挂在天边。

  小时候经常看到的景色,好几年没有见了,我还以为现在环境被破坏,见不到这样的天空了,原来它一直都在,是我忘记了它。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是爸妈要出门,我也赶紧爬起来。

  “你起来干什么,睡会儿吧。”妈不想让我去了。

  “还是去吧。”我想尽量多干点活,也能慰藉一下这几年没有尽力的心。

  肩膀很酸,胳膊很痛,好像比昨天还严重了些。

  路过四大爷家,四大爷家丁当山响,各种农具上车的声音,轰隆隆的摩托车声音,看来他家的孩子们回来了,昨天这一骂没有白骂。

  太阳升起来了,地也走到了头,终于做完了,“累了吧。”妈妈递过来一瓶水。

  “啊,真舒服。”干完活的心情果然不一样,像是完成了一项大工程,很畅快。

  回家时路过村口,张大爷的大锅腾腾冒着烟气,里边的油条井井有序的冒着泡,一会儿变成了金灿灿的黄色。

  张大爷围着油渍渍的皮围裙,手里拿着一把特制的小刀,灵活的把案板上的面团切成一条一条的,两条按在一起,上边划一下,再贴着锅边把面下到锅里。

  张大娘笑眯眯的,拿着一双长长的筷子,在油锅里飞快的给油条翻过儿,一点儿也不慌乱,两个人配合的非常默契。

  “叔,来二斤油条,再来两碗豆腐脑。”爸爸坐在三轮车上,眼睛看着锅里,“今天卖的挺快啊。”

  “嗯,这几天农活多,人们都没空做饭,这都已经是第二次和面了呢。”张大爷笑呵呵的说。

  “您二老身体真好。”我妈笑着说到。

  告别张大爷,我们的小三轮一路飞奔,感觉它也很轻松,毕竟没有了那么多化肥压着。

  四大爷家的人都已经吃过早饭,在门口站了好几个人,正在商量着什么,我们过去他们也没有注意。

  柳奶奶已经放开她的鸭子笼,早把鸭子赶去河里了。

  “婶儿,您别着急啊,今天下午我们给你的地施化肥。”我妈在车上跟柳奶奶说。

  奶奶的家人都回不来,她年纪大了,这些事情都是大家一起帮着她做的。

  “哦哦,好的,不着急你们先弄完再说。”奶奶笑着看着我们。

  “二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三顺在院子里喊道,他从院子里看见坐在车上的我了。

  “昨天中午回来的。”我高兴的蹦下车,两步窜到他家,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孩子呢?你媳妇呢?”我问道。

  “小霞送孩子上学去了,村里没了学校,她天天接送孩子呢。”三顺把化肥袋子整齐的摞到门洞里,“你怎么回来了,不过年不过节的。”他有看了我一眼。

  “没事,不太忙,回来看看。”我扭着头,看着院子里的一丛月季,开得正好看。

  “哦,那没事了过来歇会儿,让小霞做点菜。”

  “行,你们都忙完了再说。”

  说完我走着回家去了,爸妈已经先回去了。

  回家来已经十几天了,我没有去三顺家,除了帮家里干点活,就是在屋后的一段高墙上坐着发呆。

  过了这一段的农忙期,爸妈都清闲了起来,早上爸爸在门口的柏油路上溜达一小会儿,妈妈在后院的小灶上做我们一家三口的饭。

  偶尔我会翻翻以前上学时的书,里边夹着许多照片,单人的,双人,全班的合影,三顺那时候很瘦,头发比现在长点,脸偏黄,也很精神,我站在他旁边,穿着白色衬衫,也比现在瘦,笑得像个傻子。

  这还有一张小霞的照片,格子衬衫,两个大辫子,朴朴素素的,很娴静,如果不是家里兄弟太多,估计她能考个好大学吧。

  那时候的我们很开心,每天放学跑出教室,登上破自行车,飞快的往外奔,生怕被后边的放学大军压到最后。

  每当我们冲出学校大门,总是畅快的放声大笑,然后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等着挤在人群里的小霞,说笑着一起回家。

  这天的晚霞很美,红艳艳的,将整个天空都染了颜色,天边的云彩红的让人仿佛是在仙境,彩霞下边的玉米地也跟着镀了一层橘黄色的光,像是神仙种的玉米。

  好像学过一片课文,叫火烧云,这会儿的景色就跟书里写的一个样,我后来知道了这篇课文出自《呼兰河传》。

  此时的我正坐在高墙上,欣赏着这大自然的佳作,眯着眼睛,想象着我就是这奇幻美景种的神仙。

  “生儿,一会儿来我家吃饭,小霞正准备着呢。”声音从后门那里传过来,随后高墙和后门中间的玉米地里闪出一个人影,是三顺,他戴着草帽,卷着裤管,脚上沾着泥巴,不知道刚从哪块地里回来。

  “啊,好,我一会儿过去。”我看着他说道。

  随后他的身影从玉米地里消失了。

  我继续在高墙上坐着,眼睛望向远方,心里有些迷茫,在这广阔的天地间,万物如蜉蝣一般,时间的洪流里,人是多么渺小,我们生活过得印记终将被抹去,而我们究竟在追求什么呢,还有我,将要去何方?

  天色渐渐暗下来,天边的美丽即将隐去,后院的围墙上飘着几缕轻烟,妈妈的晚饭已经做好了,院墙旁边的鹅圈里,“鹅,鹅,鹅”地声嘶力竭般叫着,肯定是爸爸去喂食了。

  我穿过后院走出大门,朝着三顺家走去。

  黄色的灯光从窗户透出来,孩子的打闹声,大人的欢笑声盈满这个干净利落的小院。

  “来啦,快上桌,就等你了。”小霞笑着说。

  我也没有客气,直接坐在桌子旁,“来,过来让叔叔抱抱。”我朝着那个男孩子招手。

  他笑着跑开了。

  “吃吧,别管他,下午吃了不少,一点都不饿。”三顺把手里的酒杯倒满,放到我跟前。

  小霞还在炒菜。

  “别做了,这么多,怎么吃的完。”我冲着厨房喊道。

  “还有一个菜,马上好了,你们先喝着。”小霞的声音从隔壁屋传来。

  “不等了,来。”三顺举起酒杯。

  我也端起来,一股暖流从嗓子流下,从胃里升腾起来。

  “你今年怎么没有出去挣钱了。”我问三顺。

  “不出去了,现在家里也能挣钱了,镇上有厂子,我现在在山货加工厂上班。”

  “对,离家近,还方便照顾家里。”

  “小霞一个人忙不过来,照顾孩子,我休息了可以照顾一下地里,我在家,孩子也很高兴。”

  “记得以前村里的上一辈,扛着行李,坐着火车,去城里打工,现在可好了。”我夹了一口菜。

  “是呢,四大爷他们兄弟几个常年不在家,最近这几年才回来安顿好。”三顺接过话茬。“对了,东旭我们一个厂子,前段时间还说起你了。”

  “说我什么啊。”我乐了,东旭黑头黑脑的,鬼主意最多。

  “就是上学时候的事呗,说你整天看着一本正经,其实是蔫儿坏。”

  “我?得了吧,他可是明坏,哈哈。他可是没少站墙根儿,几乎天天罚站。”我举杯喝了一口。

  “上学的时候是挺快乐的啊,不过我觉得现在也挺踏实的,虽然挣的不算太多,够个温饱,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日子,挺好。”三顺也喝了一大口。

  他放下酒杯说:“东旭也有孩子了,跟我一样,一个男孩,改天你去看看,那个男孩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嗯,有时间就去。”我敷衍道。

  要不是跟三顺一起长大,住的又这么近,其实我是谁也不想去打扰。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东旭往嘴里扔了一个花生豆,也没有看我,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没事。”我也夹了一个花生豆放进嘴里,喝了一口酒。

  “哦,没事就行。”他没有往下问,只是给我倒满了。

  “我前段时间去咱们村西边的山坡上转了一圈,那里边有几亩荒地,地西边有水,还有好多蚂蚱蛐蛐儿,我把它包下来了,打算弄个养鸡场。”三顺望了望在炕头玩儿的儿子,虎子 真的是虎头虎脑的可爱。

  他接着说:“东旭给我联系了一家屠宰场,人家每个月过来收鸡,销路不用管,只给人家提供鸡就行了。”

  我看了看三顺晒黑的脸说:“那感情好啊,既增加收入,又不用愁销路,东旭那脑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好使。”

  “明天材料进场,就开工了,你也过去看看,帮我指点指点。”

  “我能指点啥,我去看个热闹吧。”我笑了。

  我们的友情不需要太多的言语,我懂,他也懂,心照不宣。

  晚饭吃完,稍微有点晕乎,我慢慢走出三顺家的大门,挥挥手,“你们都回去吧,我走了啊。”

  天上的月亮正圆,挥洒出一片银色在玉米地里,零星几颗星星忽闪忽闪地。

  没有喧闹的声音,只有几声虫叫,耳朵里很清净,置身其中,美哉。

  从三顺家能看见我家的大铁门,我知道他没有进屋,还在后头看着呢,我走进大门,向着他家的方向挥挥手,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那,好像也挥了挥胳膊。

  随后我才关住大门,狗子悄悄来到我的脚边,摇着尾巴。

  “你怎么还不睡觉。”我轻轻踢了它一脚。

  西边山坡上这片地原来住着几户人家,后来因为离村里较远,人们陆陆续续都搬进村里,这里也就荒废了,平时只有放羊的偶尔过来。

  这几间石头屋塌的不成样子了,三顺说把它们都拔了,重新再盖个小房子。

  三顺用手指着东边那片玉米地的边缘,有点兴奋地说:“看见了吗,鸡圈的围墙能搭到那。”

  工人们已经开始干活,他们戴着草帽,穿着蓝布褂子,弯着腰,一个个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我干点什么?”我自言自语的说着,准备拿起铁锨,帮着平整一下土地。

  “你干啥啊,歇着呗,去那边山坡上找点果子去吧。”三顺还以为我跟小时候一样瘦弱呢。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适合开工。”爽朗的笑声从南边的地头传过来。

  “东旭。”我笑着打招呼。

  东旭迈着大步子,一下子到了跟前。

  “生子!可是好久没见你了!”他砸了一拳头到我肩膀上,笑着上下瞅了瞅我,“你小子还是这么弱。”喜悦的心情在他脸上。

  我们这边的土地很有意思,有的山坡是沙石地,不能长高大的植物,只有一些耐旱的灌木丛,有的山坡确是黄泥土,土地不肥沃,也只长一些小乔木。

  三顺选的这片土地原来是黄泥土,后来住过几户人家,被人们调理了一下子,居然看着还不错,空气也很清爽,我觉得鸡的生活环境比大多数人都好。

  我望着东边一个地边,好像有很多山李子,隐隐约约的红色果子,我走过去,扒拉开草丛,果然一大片,红彤彤的,小时候百吃不厌的东西啊。

  我摘了一大捧,坐在地头吃着,看着三顺和东旭忙忙碌碌。

  晚饭很丰盛,是小霞做的,土豆炖鸡块炖排骨,炸花生米,居然还有贴锅饼子,小时候最不爱吃这种饼子,因为贴锅饼子是用粗玉米糁子做的,太粗糙,口感不好,小孩子吃着很难吃,不像现在饭店里的饼子,是用细玉米面加很多白面做成的,吃起来口感细腻。

  以前很不爱吃的东西,现在倒是很怀念,真是儿时的饮食习惯会伴随一生啊。

  三顺,东旭我们三个围着桌子大喇喇的坐着,小霞追着虎子喂饭,屋里电灯明亮,这样的气氛真的好放松,就像吹着山间的清爽的风。

  “生子,你说,你这会回来是不是不走了。”东旭脸上已经冒起油光,他歪着头问我。

  我没有回答,看了看窗户外边的黑暗,沉思起来。

  “你看,我说什么,他还是会走的嘛。”三顺说完锤了东旭一拳。

  “我也不知道呢,再想两天。”我确实是不知道,我不知道留下来我能做什么,能不能做好,也不知道走出去是不是能够走出这种迷茫,所以我陷入了沉思。

  我们都沉默了。

  小霞这时候抱着孩子进来了,笑着说:“还以为你们都嘴了呢,一点动静都没有。”

  东旭这时候已经有点晕乎了,他晃着脑袋说:“你他妈从小就这样,磨磨唧唧,叽叽歪歪,你给我像个爷们儿一样,利索点!”

  “我怎么不爷们儿了,你小子小时候有多少回破事儿不是我帮你擦屁股!”我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劲儿,大声喊着。

  啪!东旭一拳打我肩膀上,“老子早就看不惯你这样了,什么事儿过不去了,天天耷拉着个脑袋!”

  我当时也喝多了,上去一拳打他脸上,我们俩人扭到了一起。

  不知道多久,我们松开了。

  三顺在一旁大着舌头说:“你俩倒是打呀,老是抱一起算咋回事。”

  小霞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哎,都这么大了,还这样。”对我们是一脸鄙视。

  当时只有虎子没见过这种场面,吓了一跳,不过现在在一边玩着玩具,也把我们忽视了。

  我感觉打了一个很窝囊的架,特别没意思。

  我站起来晃悠着对着小霞说:“你辛苦了,明天我来收拾。”抓起衣服就要走,我扭头的时候看见东旭在炕上一动不动的,看来今天晚上三顺一家要去西屋里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坐最早的一班车回去上班了,东旭说的对,不能这么磨磨唧唧,叽叽歪歪的。

  三顺后来给我打电话,说是我爸找他来着,我爸说看着我这几段时间总是阴阴郁郁的,跟没了魂儿一样,他和我妈很担心,但是他们又不敢说什么,生怕我有什么想不开,所以找他开导开导我。

  放下电话那一刻,我嚎啕大哭,在春心路旁的一棵大树旁,哭的撕心裂肺,下班的人如流水一样从我身边滑过,我一直哭到星星出来了,才停止哭泣,然后我沿着民心河一路往回走。

  我从来没有感觉哪一晚的星星有那么明亮过。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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