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当街边的早晨还裹着着银灰色的轻纱时，我就会来到这里，打开卷帘门，开始新一天的生活。我经营的铺子不大，但像文具，生活用品，玩具这些小百货却一应俱全。我一向讲究诚信且薄利多销，所以老顾客很多。同乡而淳朴的她们免不了在门口的长条板凳小叙一场。转着手中的针线，言语着家长里短。我也夹杂其中，倦意也就在一声声欢笑和叹息中溜走了。
时间过得很快，太阳悄无声息地爬上头顶，到最后又默默收回光明。
下午做完饭，我看了眼钟，惊呼“哎呀，又晚了”。我赶快换下围裙，取而代之的是在隔壁店买的稍微体面的外套。车一如既往的在路上挣扎。耳边的喇叭是每天的单曲循环。看着略带埋怨的小女儿，我只能安慰她下次妈妈不会迟到。
回到家，一股臭鸡蛋味迎面而来。原来出来太急没有拧紧煤气。我让女儿在原地站好。窒息的味道让我几乎昏迷，好在成功开窗后。屋子里面又恢复了日常的气息
往窗外看去，火焰般的云在天上流动，这是归于长夜前的光辉，女儿痴痴的在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心里在勾勒怎么样的童话。我也痴痴的看着女儿，恍惚间，我在画里。我知道，这幅画要是再有一些元素就完美了。
天黑了，火焰燃尽只剩下了灰，灰铺满了天，似亮非亮。理想中的画面还是没有出现。丈夫打来电话，就预订了我明天的午餐。而他，今晚是不会回来了。其实我倒觉得解脱，怕他在五彩闪烁的灯下喝个大醉，回来反倒麻烦。
最后连灰也淡去了，剩下的只是黑。黑并不坏，人在拥抱黑暗时，总会回忆起一些事情。
我突然想起了丈夫第一次不回来的夜晚 ，我难过的给妈妈打去电话。我向她抱怨起了我的生活。我不明白，我是人，丈夫也是。为什么家里面的事情却都是我在做。
母亲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说到：“你是女人，是妻子，是母亲，这些你是该做的。”
母亲的话语让我窒息，好像有一块大石压在我的胸口上一样，又沉又闷无法呼吸!
母亲是一个忙碌的人。我记事起，她就做着农活，握着镰刀的手撒出金黄的麦粒。麦粒蜕变成面粉。再由母亲做成香喷喷的面条。弟弟的那碗面总卧着鸡蛋。我和父亲偶尔有喜事的时候也会有这种“优待”。母亲从来都是笑着。笑容像面条一样流过我的童年……。
可我记得，母亲的面里没有过鸡蛋，一次都没有。
再大一些，便是一些破碎的片段了。依稀还记得，有一次母亲说起了外婆的故事，外婆生了三个女儿，夫家认为外婆没有完成传宗接代的“义务”，所以常常受到刁难甚至是打骂。外婆心里很难受，可又发现这种难受又无从说起，也就只能常常独自伤心。在外婆小的时候，和她一起长大的朋友都去上学了，她在朋友的“怂恿”下也激动地跑到学校去报了名。而当她她回家告诉父母的时候，母亲为难地低下了头，父亲脸像铁一样青，读书的事情也就这样破灭了。就这样她第一次的抗争失败了。因为这样，我的母亲在外婆的默许下便努力将我供到了初中，这是我至今为止都感谢她的一点。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幸运的。还记得我在读初中的时候，一直都在期盼着我的小学好朋友小梅的到来。每天看着远方的云朵，就想着有个女孩从校门前的小路背着书包跑来。小路人来人往，一抹草也无法在上面发芽。
等到我再听到她的消息，已是我帮小梅妈妈取钱的时候，小梅妈妈跟我说，小梅要结婚了，讲到了彩礼多少，办多少酒席，让她有多么体面……言语间很是得意。我的思绪回到从前，记起了以前和我一起手握着手画画的小姑娘。
“云在天上飘着，像个白衣仙子。”
“花和草在地上，五颜六色的，像是在跳舞”
小梅总是可以对天天见的景物充满想象，想着想着，这种想象就从嘴上流向了纸张。
还记得我最后一次见小梅，她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说:＂好好活着，替我活着，为我们的梦想活着。＂我突然生了很多感慨，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怎么也说不出话，眼泪也在框中打转。后来我和妈妈说到这件事情，她却觉得再正常不过。当时的我就如我现在一般难受和不解，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要摆脱这种窒息感，但却是这样无力。
这时，读大学的女儿打来了电话，我缓缓吐了口气，挂上了笑容，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女儿跟我说起了大学里的各种稀奇事。她说得绘声绘色，甚至将我逗得哈哈大笑。末了，她突然认真的跟我说:＂妈妈，谢谢你，不然我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还有，今天是母亲节，祝您母亲节快乐!＂我听到这儿，鼻头一酸，抬头看向墙上的日历，强压这心里的起伏说:＂我的宝贝女儿真的长大了，谢谢女儿，不早了，知道你在大学挺忙的，去休息吧！＂听到嘟的一声之后，我终于抑制不住我的情绪，偷偷抽泣起来，这一刻，好强的我，躲进了月光里，做了一回小孩。但当我再次抬起头时，我发现皎洁的月光将我的房屋照的亮堂堂的，望着这月光，我知道，夜，也不全是黑的。
图源自网络
本文献给天底下最伟大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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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曾俊文 欧金芝 余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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