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原理部分对法与美的联糸问题，出于叙说的方便，分为两个切入点和一个恒常话题，作了说明。当它们运用到具体专题研究时，大可不必拘泥于上述论说框架，而应当灵活运用，自由开展与发挥。
这里要注意的前提是，世界各国作家没有任何一位提出和议论这个话题，而是用各自的作品发言，表现出需要读者颌悟、文学研究者阐释的潜在思想。巴尔扎克当然也如此。令人高兴的是，他在这里的探讨同样成就斐然。
我们且沿着由浅入深的线路，来初步了解巴尔扎克的成就。在"哲理研究″语境中，巴氏作品有这么一句话:"被人们视为拿破仑最美好的作品的《民法》是我所了解的最为严酷的作品。"①接下去，是一大段法理议论。这句话中，法与美携手在一起，是入门的向导，下面的议论，是人物的法理见解。需要阐释的要点，是法制史的认识意义。法国是民法法糸的代表国家，这里的《民法》，习惯上称之为《拿破仑法典》，因由拿破仑主持制定了该民法典，故以人名作了法典的修饰语。这一切，理所当然是巴尔扎克创造的特色文学成果。
在巜古陈列室》里，也有法与美字面联糸，充当入门向导的例句:?法官的房子是全城最美的建筑物之一。″②接下来的故事，让我们看到的是法与美的内涵联系，是作为法官的父亲，立下遗嘱，偏向长子，要把这全城最美的房子送给长子来继承。这种民法允许的遗嘱，显然有不公平之处，可见法律标榜公平、正义，是往往大打折扣的。这种微妙思想，就这样不动声色流露于字里行间。
再看一个法与美的联系表现在刑法范畴的实例。《欧也妮葛朗台》是巴氏代表作之一，里面有一段话:受到遗弃之后，有些女子会去把爱人从情敌手中抢回，把情敌杀死，逃到天涯海角，或是上断头台。这当然很美；犯罪的动机是一片悲壮的热情，令人觉得法无可忍，情实可怜。″③在这里，犯罪的刑法与美联系起来，表现的是刑法学家难以接受的价值观，而作为文学家却有自己独特的体验，有着可以理解的正当理由。或许，这就是人道主义精神吧。
不错，有许多时候，法与美的纠结，就是作家人道主义的闪光。《高老头》是巴尔扎克的又一代表作。两个女儿一心想各自的荣华富贵，冷落父亲高老头，让他孤苦伶仃住在公寓里，贫病交加，一直呼唤法律的保护，在彻底失望之际，他终于对人世作出了"不美″的评价。他说:"世界并不美。我看到了，我！″④民法与"不美″的感叹，是一位绝望的父亲对法律的丧失信心作了结论。
法与美的深层而富有底蕴的联系，更多的是在整部作品中用复杂的故事和生动的人物形象来暗示与体现。这就要求读者以自觉的法律意识加以赏析与品味了。文学研究者更是应以准确阐释其中的美学思想意义为职责，为攻克难关。以《邦斯舅舅》为例，笔者再一次研读时，在工作底本上写了四个字的读后感:法与美碰撞！到写本文之时，笔者又一次研读之后，深感这四个字的读后感不仅正确，更是有作学理阐释的必要。若一一道来，将是长篇大论的专题文章，此处不能展开。要言之，小说中两位分别致力于保护精神之美和物质之美的艺术家，连同他们的生命，都葬送在违法犯罪的人们玩弄法律的勾当之中。作品在思考法与美的内涵联系上卓有收获。
注释
①巴尔扎克《人间喜剧》，第22卷，第490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年12月版。
②同上，第8卷，第596页。
③同上，第6卷，第197页。
④同上，第5卷，第26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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