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李红挺着大肚子，笑得灿若桃花。
忽然，她紧张地拽拽于晖的衣襟。
“那几个人，怎么那么眼熟？好像当初要非礼我的那几个人？”
于晖看看他们，在李红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瞪他们一眼，断然说：“你看错了！这是我的朋友，不是那几个小流氓。”
李红半信半疑地进房间里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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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红出生在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里。
从小就不愁吃不愁穿，过年的时候还要穿着花裙子，小辫子上系着两朵大红花，花上还趴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蝴蝶，一蹦一跳地到处玩耍。
红包能收到手软。
于晖出生在一个非常复杂的家庭。
他的家庭在当地非常出名。
家族里的人逞勇好斗，还游手好闲，所以老老小小都是派出所的常客。
他的一个堂叔不知道犯了什么罪，就在牢里一直蹲着，不出来了。
一个爷爷辈的人，三天两头的出来进去。
他的叔叔，当年不知道因为什么进去了。
后来他的叔叔终于出来了，他的爸爸又进去了。
于晖当时已经出生，妈妈独自带着他，种地，打零工，生活格外艰难。
他叔叔看着嫂子不容易，就常常过来帮忙。
一天，两天，岁岁月月年年……
他们两个人就像夫妻似的，过起日子来了。
村里的人都议论纷纷，但是没有人会把这件事挑破。
直到后来，于晖的爸爸回来了。
他爸妈没过多久就离婚了。
他妈妈也没有顺理成章地嫁给叔叔，而是远走他乡又结婚生子。
于晖没人要，就跟着他的爷爷奶奶。
上学时，于晖的一身衣服穿得看不出本来颜色，鞋子臭得一里路外都能闻到。
同学们可怜他没有爸妈照顾，对他倒还比较友好。
李红那时候就认识了他。
这个男生长得高高瘦瘦，肤色微黑，看人时不好意思地微抬着脸，又羞涩又可爱。
大概是因为生活幸福的原因，李红的心很软，对贫困的于晖天生就多一份同情。
这份同情对于懵懂期的少年来说，很容易转化为好感。
特别是这个高大朴实的小伙子，羞涩地望着她，黑黝黝的眼珠儿里闪烁的都是温柔和真诚，好像李红是他黑白世界里唯一的救赎。
很容易让人沦陷啊。
初中毕业以后，他们都没有考上高中。
于晖很快就找了个活儿，挣钱去了。
李红也不想再读书，拒绝了父母让她上职高的建议，找了个美容店，当学徒去了。
美容店很挣钱，要是学好了，一个月挣好几万都非常轻松。
就算学不精手艺，至少给自己化个妆是绰绰有余吧？
反正李红干得很开心。
她的小脸蛋儿也捯饬得日益精致。
李红有一次去蹦迪，出来时，天色已经黑透。
路灯并不十分亮，站在下面，还能看清两米外的人脸，再往远，就模模糊糊。
抬眼往很远处看，昏黄的路灯很快就变成小小的萤火虫。
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几个人影在角落里，好像在抽烟，影影绰绰得看不清。
李红有点紧张。
毕竟还是个小姑娘，那天晚上那么巧，伙伴儿先走了，只有她一个人。
她紧紧披肩，脚步轻捷快速并且尽量安静地往前走。
距离越来越近。
人影在晃动，渐渐显露出来。
是几个小青年，流里流气的，穿着皮衣，手指头翘着，捏着香烟在抽，狼一样的双眼……
李红不知道该走还是该退。
实际上，这时候，也轮不到她说了算。
“吆，这个妞正点！”
一个黄毛吹着口哨，开始对李红评头论足。
他的头发集中而尖，像是一把烧焦的枯草。
“胸大腚翘，脸也白。”
“啧啧啧！”
“美女，有男朋友了没？哥几个，挑一个！”
他们越逼越近。
逼仄的空间里，几乎要闻到他们的口气。
李红吓坏了，还不敢哭，只能瑟瑟发抖，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机车的轰鸣声响起。
一辆特别拉风的摩托车，忽然从拐角处露出来，眨眼停在他们面前。
小混混们都呆了，愣愣地看着。
骑士拿下头盔，对李红一笑，原来是于晖。
“上车！”
他大喊！
李红飞奔过去，迅速翻跨在机车后座上，立即就紧紧地搂住了余晖的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他们从那些坏人身边飞一般地掠过。
李红紧紧抱着于晖的腰，分外得满足而踏实。
最危急的时刻，她的骑士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
李红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男生。
于晖把李红送回家，挥挥手，潇洒地跨上机车，在轰鸣声中远去了！
李红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感觉他带走了自己的心。
他们一直有好友。
李红立即就对于晖展开猛烈的攻势。
于晖没有犹豫多久就被拿下了。
果真是女追男，隔层纱呀。
两个少年人在一起谈起恋爱来，那才真是干柴烈火，一燃就着。
特别是于晖家里，常年就他自己住着，特别方便。
爱情之火常常彻夜燃烧，经久不息……
常在井边走，哪能不湿鞋呢？
这不，意外出现了。
李红怀孕了。
他们的恋情这才正式的浮现在两家人的面前。
李红爸妈嫌弃于晖家情况复杂而且穷。
“房子也太差了，现在谁家还不是二层楼呀，一个大平房顶什么用，那都是20年前的标准了！”
“也没有个正经的婆婆，爸妈都不管，以后你们日子怎么过？”
于晖的爸爸后来又找了个女人，也不知道结没结婚，反正在一起住着，基本不回来。
“要结婚，有钱吗？过日子，有钱吗？”
于晖红着小黑脸，低声回答：“我干了这几年活，一共攒了四万块钱……”
“不应该啊！”李红的爸爸提出质疑，“你那辆摩托车就得两万多，怎么才挣这点钱？”
于晖的头垂得更低了：“那是二手的，在网上买的，花了三千。”
……就无语……
李红的爸妈只知道于晖没钱，可是没想到他这么没钱！
本来想着多少能有十多万，谁知道才这么一点？
生个孩子不就花没了吗？
本来，他们只是想拿捏一下于家人，这下子，可是真得不想同意了。
理由也很简单。
“彩礼至少十万！”
李红哭成泪人儿，一步三回头地被她爸爸妈妈拽回家了。
面对爱人的眼泪，于晖心如刀绞。
可是他束手无策，他没有钱。
他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还在种地，手里一分钱都没有。
于晖去找爸爸。
爸爸眼睛一瞪：“你有本事睡，就有本事领回来！花老子的钱算怎么回事？老子当年娶你妈，一分钱都没花！”
于晖不但没借到钱，连饭都没有吃一口。
他又千里迢迢去找妈妈。
其实，在于晖成年后，妈妈早就和他联系上了。
每天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说她现在过得不好。
想于晖去找他。
于晖恨他的母亲，要不是她，说不定他现在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他只是听着妈妈唠叨，从来没有回应她一句。
现在，于晖决定，为了李红，向妈妈低一次头。
妈妈看到于晖出现在她的面前，很吃惊。
两只手挓挲了半天，才敢翘着脚摸摸儿子的头。
“晖儿这么大了！”
妈妈拽着于晖的手，一边抹眼泪。
“您婶子，这是谁呀？您家里来客人啦？”
邻居老太太探头探脑。
妈妈连忙扯起笑容，扬声答。
“这是我侄儿，过来看看我！”
妈妈拽着他匆匆忙忙往家里走。
于晖身高腿长的，被妈妈拽得几次趔趄。
于晖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屋子里还有两个小毛头，好奇地看着他。
一个女孩，七八岁。
一个男孩，才三四岁。
他们都齐声喊妈妈。
于晖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他的妈妈有了新的家，新的孩子，不要他了。
他不愿意在这个环境里多呆，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能借给我几万块钱吗？我要结婚，需要彩礼，等到我结婚后，挣钱还给你。”
妈妈慈爱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一脸为难。
“妈妈哪里有钱啊？妈妈这几年就没挣过钱，你爸，不……你叔，呃……孩子爸爸挣钱少，家里花销还不够……”
妈妈絮絮叨叨地说着，小心翼翼地看着于晖。
“你得叫你爸出钱！你是于家人！就得他老于家出钱！你爸爸手里也有钱！实在不行，他家里弟兄那么多，借也能借得到！”
妈妈没有借给他钱，但是指了一条明路给他。
于晖又找到他的爸爸。
他爸爸对他没有一点好脸色，好像这个儿子是来讨债的。
……确实是来讨债的……
“老子没钱！你这个孬种！没钱还搞女人！搞大了肚子还领不进门里来！王八蛋！老子没你这种龟儿子！”
……
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于晖低头不语。
他可是打听过的。
他爸爸和这个女人只是临时凑合在一起，也没有孩子，以后肯定还要找他养老。
法律还规定，儿子必须得养老子。
绝对不能便宜了他！
有钱不拿出来帮自己娶媳妇，不就都花到那个女人身上去了吗？
或者他自己出去吃喝嫖赌，儿子结婚一分钱不出，老了再来找儿子养老，哪有这么美的事！
于晖爸爸看着儿子这个无赖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骂着骂着居然要上来打他！
于晖冷眼看着他，眼里闪着凶狠的光。
他爸爸关键时候居然住了手，一脚将一个小板凳踢到门外，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于晖理直气壮地住下来。
他爸爸不回来，那个女人也不好回来。
可是，李红那边出事了。
李红忽然打了一个电话来，绝望地哭诉：“怎么办于晖？妈妈要带我去流产。她要害了我们的孩子……”
于晖立即打了个车，赶往医院。
李红还在那里哭。
于晖上前 ，一下子把心爱的小姑娘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一边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
李红妈妈厌恶的看着他。
于晖也对她怒目而视！
这个女人，就是要害他妻儿的仇人！
他就像一头感受到危险的狼崽子，誓要把敌人抢先消灭！
李红在他怀里低声说：“孩子还在。我一直哭，妈妈也拿我没办法。”
虽然孩子还在，但是于晖也对李红妈妈充满了怨言。
于晖带着李红，气冲冲地走了！
他们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没有彩礼，婚就没法结。
人家好好养大的女儿，不给彩礼，于晖也觉得说不过去。
后来，李红的爸妈看女儿铁了心，主动降价。
“六万六，不能再少了！”
于晖的钱包又瘪了。
最近他因为彩礼的事东奔西走，没去上班，一分钱都没挣。
现在李红住在家里，孕妇要补充营养，各种营养品流水一般地买进来，一个月大几千的不够。
好像过几天，还要孕检什么的。
于晖思来想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气势汹汹地杀到了爸爸的出租屋里。
爸爸和那个女人正在吃饭。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小砍刀，“哐当”剁到饭桌上！
杯盘碎裂，汤汁乱飞。
他们齐齐变了脸色！
“十万块钱！三天之内，给我弄来！以后我给你养老！要不媳妇跑了，我就天天来盯着你们，保证叫你下半辈子一天好日子都甭想过！”
“要是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先把你俩剁碎了喂狗！老子再自杀！”
于晖在俩人的注视下，拔出砍刀，手起刀落，一刀一刀，把饭桌劈得粉碎！
女人惊叫着跑出去了。
警察来了。
爷俩很平静地坐在屋子里。
“有人报警说，你这里有人持刀行凶。”
于晖的爸爸憨厚地笑出一脸褶子：“没有，这是我儿子，我们爷俩正说话呢！”
“这个桌子是怎么回事？还有这把砍刀？”
“刚才我们爷俩在家喝个小酒，吃点饭，贼婆娘进来就骂我，我一生气就把桌子剁碎了，把她吓唬出去了，是不是那个贼婆娘报的警？等她回来，老子打死她！”
警察叔叔当即对于晖爸爸进行批评教育。
他连连称是，并且保证等到女人回来不打她。
于晖回家了。
他爸爸果真很快送来了十万块钱。
这个男人，从他很小很小，就蹲牢去了。
对他的成长没有尽一份心，出一点力，现在，终于男人了一回。
他们终于结婚了。
彩礼十万块送过去。
李红的爸妈一分没要，又添了十万，全给了闺女。
希望这两个历尽艰辛的年轻人，能幸福吧！
毕竟，他们曾经各自为了爱情，为了爱人，那么拼命地努力过。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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