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而易举造句子,轻而易举造句100字

编者按:

奥林匹克运动在中国深入人心。

北京成为全球唯一的“双奥之城”。

江都与奥运也有着不解之情缘——1987年8月,邵伯小学学生华龙兵参加了在美国印第安纳州南本德市举行的第七届国际夏季特奥会(后改称残奥会),拿到了乒乓球项目的金牌。

当年,王慧骐和曹义田撰写了报告文学《金牌,挂在“聪明3”的胸前》,发表在江苏《少年文艺》上。

值此北京冬残奥会开幕之际,本报转载这篇报告文学,与读者朋友共同感受奥运的魅力,分享这份属于江都的荣光及其背后的故事。

金牌,挂在“聪明3”的胸前

(报告文学)

王慧骐 曹义田

美国教授西格弗里德·施托伊特曾做过一项实验:将年龄相同、经历相似、没有任何经商经验的大学生分为两组,一组是智商高的,一组是智商低的。施托伊特发给每个学生100美元,要求他们在一个学期之内任意到证券交易所从事证券交易。学期结束时,所谓智商高的学生,几乎全部赔尽输光,而所谓智商低的学生,却不乏盈利赚钱、善于经商的人。

国内学者王通讯提出一种观点:人的聪明,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可以通过书面文化表达出来的;另一类则不能通过书面文化表达。为引起人们对后一类聪明的注意,他将前一类聪明叫做“聪明1”,而将后一类聪明叫做“聪明2”。

那么,他呢——华龙兵,智商63(正常人智商为100),不会经商,只配称“聪明3”了——

坐落在京杭大运河东岸的邵伯小学校园里静悄悄的,各个班正在上课。突然,刚脱孩子气的小姜老师夺门而出,后面一个拿教鞭的男学生紧撵不放,姜老师左拐右闪,还是没能甩掉“尾巴”,终于,被撵上了,那教鞭在姜老师头上高高扬起,姜老师索性站住,想用手去夺,结果,“啪!”手背上被狠狠抽了一记,姜老师捂着手,痛苦地弯下了腰。

“华龙兵,你又浑了!”教导主任鲍美玲一声喊,镇住了他,那已经举过了头顶的教鞭才没继续抽下去。

19岁的姜老师,手背又红又肿,痛得钻心,委屈的泪水禁不住落了下来。

“你又打老师了,对不对啊?”鲍主任板着面孔问华龙兵。

“不对。”华龙兵眼睛呆滞地望着鲍主任,右手食指放在嘴里吮。

“下次还犯纪律吗?”

“不犯了。”

“再犯呢?”

“就把我赶回家。”

“……”“……”

他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一个个发问,回答着一个个似乎与他无关的问题。这种一问一答的模式,他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了,但他怕鲍主任,对鲍主任的话百依百顺。回答完了,也就忘记了。几个老师关切地看姜老师的手有没有伤着骨头,华龙兵也凑过去,吮着右手食指,傻笑着,看稀奇。他根本不理解,也无法理解那一鞭子的分量,那一鞭子的罪过。哦,上帝原谅了他,老师原谅了他,一个智商63的可怜虫。

华龙兵来到这个世界上,也许这本身便是个错误。他的父母亲是表兄妹,母亲年轻时患有肺结核,精神也不太正常。可他的奶奶,一位善良本份却愚昧得可以的农村妇女,为了“传宗接代”,硬是促成了这门“亲上加亲”的婚姻。他们生了两个儿子,华龙兵是老二,他们只能给他“智商63”。悲剧,几代人的悲剧。华老太太却不这么看,她觉得她有了两个孙子,华家的香火有人续了,她高兴,她满意:“婚姻是有前世缘分的,子孙也是各人命中注定的。”华龙兵在这个问题上倒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他毫不掩饰地向与他友好交谈者交底:“我妈妈原来,嗯——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有肺病,嗯——也是弱智,我的爸爸——本来是不要的,奶奶说下来的。”

该进学校读书了,华龙兵的父亲华根生,老实巴交的镇办厂小工人,自然也和千万个家长一样,亲手把书包挂在华龙兵的肩上,那一刻,他的眼前升腾起缤纷的火花,他开始做若干个父亲都做过的“望子成龙”的锦绣梦。儿子呢,根本没在父亲设计的轨迹上运行,那肩上挎着的书包,无疑是给他套了一副禁锢的枷锁,他没有认真上过一堂课,没有像样地做过一次作业,每次都是抄别人的——书上的字,书上的符号,构成了一座迷宫,他钻不进去,更钻不出来。渐渐与别的学生拉下了差距,就像在环形跑道上赛跑,被拉下了一圈、两圈……父亲开始用巴掌,继而用细木棍为他“鼓劲”,像赶一头牲口,指望抽他一鞭子就能赶上一程。但是,父亲失望了,彻底失望了。

在南京儿童心理卫生研究中心发的一张表上,以下的项目均打了“√”:

情绪不稳 思想不集中 上课小动作不停 注意力容易分散 作业边做边玩 做事有头无尾 好冲动 傻笑 自言自语 分不清好坏 脑子不开窍 怕吃苦 好吃 不讲卫生 常欺侮小同学和个性软弱的同学? 破坏课堂纪律 影响别人学习 依赖性大 不听话 任性 等不及游戏或集体活动的轮转迫不及待

邵伯小学办起了全国农村第一个弱智班,华龙兵是第一批学生中的一个。多么无情的判决,却又是那般无可奈何。有科学的测定,况且学校领导和老师对进弱智班的学生采取了慎之又慎的态度。而社会却冠之以“呆子班”!可恶的嘴上两块皮!京杭大运河的滔滔急流荡涤了几千年封建社会留下的尘埃,却未能冲去人们思想里残存的污诟!——是年,1983,华龙兵11岁。

扑朔迷离的世界里蕴藏着华龙兵无法弄清楚的许许多多的问题,他长到十四五岁了,本来极其简单的问题被他搅得令人啼笑皆非:

——老师掰着手指数,教他弄清两天和两个月的概念,他说:“两天就是两个月。”老师把一个孩子和一班孩子比作天数与月份,让他辨认,他仍然说:“两个月就是两天,他们都是人。”

——用“慢慢”造句,他说:“老奶奶慢慢长高了。”

——“十月一号是六一儿童节。”

——“毛泽东是毛主席的朋友。毛主席小时候放过牛,长大了就和毛泽东做朋友。”

——“我们的首都是上海,噢,不是,是天安门。”?

但是,华龙兵毕竟还有开窍的地方,他知道——

“九月十号是教师节。三月八号是妇女节。”

“九月是秋天。一年365天,过年是冬天、冷天。”

“老师对我好。鲍主任对我好,姜老师(班主任姜从敏老师)对我好,那个姜老师(教体育的姜立本老师)也对我好。”

为调教这匹“野马”,老师们绞尽脑汁,费尽了心机,在《跟踪记载》上,我们看到:

“在空地上栽了一棵树,符合要求,还浇了水。”

“帮学校买了一张到江都的车票,找回的钱一分不错。”

“数学课上,正确地回答了老师提出的‘24+25’的口算题。”

如果全社会都能像老师们这样来关怀他,那么学校的教育则会有更好的效果。可是,偏见、歧视、冷落,常常会冷不丁地袭向这些被判了“弱智”的暗淡的心。一次,老师让华龙兵去寄一封信,在邮箱前,他刚要将信插进去,一个人从这里经过,骂了一声“呆子”,华龙兵生起闷气,随手把信丢在了地上,跑了。

弱智人也有人格,也有自尊。虽然,他们和正常人一样,也能得到大自然的一份赏赉:生存的空间、阳光、空气,但他们更需要更渴望得到的是一份尊重和理解!

弱智班的教学活动是轻松愉快的。跳舞、做游戏、唱歌,但这些却提不起华龙兵的兴趣,他神使鬼差地爱上了乒乓球。商店玻璃橱里的乒乓球拍撩得他的心痒痒的,手也痒痒的,眼睛着了魔似地直楞楞地盯着球拍一动不动,右手食指放进嘴里吮一阵,拿出来摸摸大腿,又放进嘴里。想买一块,没有钱,他一向是“猴子身上放不住虱子”,有一分钱,都吃零嘴花掉。为了买球拍,他居然一分一分地余钱了,也居然买了一块乒乓球拍,价钱是最低廉的,只要球在上面蹦得起来就行。

上课时,他把球拍插在背后的裤腰带上,一下课,就对着墙“撞”几下球。放学路上,一边走,一边用球拍颠球,边颠边走,一开始颠不了几下,就掉了。日复一日,这种技术越来越高,到后来,一直能颠到家,也不会掉下。他摆弄兵乓球,纯粹是为了换点玩的花样,解闷儿,谁也没有料到,他自己更没有料到,“世界冠军”的桂冠能和一个“聪明3”有缘分。在人们的意念中,金牌只属于佼佼者。但是,不是所有的“聪明1”都是佼佼者。一旦摸上乒乓球,华龙兵便开始了他的好运气。

1986年3月,邵伯小学在三年级以上的学生中组织兵乓球联赛,华龙兵所在的“辅四”降一级,算作三年级参加比赛,大部分老师和学生都把他们参赛看作是“陪衬”。而华龙兵一上场,就引起了人们的注目。这个“左撇子”的反应和球感都不错,他左手执拍发球,连连得分,提拉尤其漂亮。几场球,干净利索,出人意料地大获全胜,他得了第一名,“辅四”团体总分第一!

“嘿!想不到‘辅四’还藏龙卧虎哩!”华龙兵得了全校第一,校园内激起了一阵波澜。教体育的姜立本老师当场表态:“我收这个开门徒弟,把我这‘八折’手艺传给他!”

七月,省、市有关部门来人发下话:全国特殊奥林匹克运动会于明年举行,要抓紧训练,争取拿到好成绩。11月,省体委王教练来到邵伯小学,经过技术测试,当场拍板,华龙兵作为兵乓球运动员参加全国特奥会。

离比赛只有四个多月的时间了,姜老师提出让华龙兵到扬州,请高手再指点一下,可是,由于来去的路费和训练期间的生活补助费没有着落,而未去成。是的,华龙兵去比赛,谁还指望他捧个金娃娃回来!不过是应应景罢了。这时,正在南京的姜立本老师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当即写信,向有关领导呼喊:华龙兵拿冠军有望,让他速去扬州!这样,华龙兵才去了三次扬州。

全国特奥会于1987年3月27日至30日在深圳举行。3月25日,华龙兵到了南京,和省代表队的18个运动员一起集中在五台山体育馆集训。第一次到大城市,高楼、汽车、立交桥、商店、人流,他目不暇接,他闹不清东南西北,也闹不清城市里走路和乡下走路有什么不同。他穿马路,高兴穿就穿,管他红灯绿灯呢,好在城里的司机们没有马大哈,个个小心谨慎,遇到呵斥,他痴痴地望着,右手食指放在嘴里吮,实在是对牛弹琴(华龙兵是属牛的)!姜老师怕他乱跑,丢了,写了张纸条放在他口袋里,还教他:“如果你找不到了,就把条子拿出来,告诉人家:‘我叫华龙兵,是江都县邵伯小学的,到五台山体馆来打乒乓球的。’”当时记住了,但隔了一会儿,体育馆的人问他是哪里的,他答道:“是五台山的。”大伙笑了。姜老师没有笑,这几个月,由于经常出差,华龙兵的训练受到了影响,而且对全国性比赛的水平探不到底,他对自己“华龙兵拿冠军有望”的预言产生了怀疑。“碰碰运气吧!”他轻声叹息。

深圳体育馆,现代化城市的现代化体育馆,连见过世面的老资格的北京人也翘起大拇指:“第一流的!”看台上座无虚席。乒乓球比赛安排在最后,一共12名运动员,实行单淘汰法。抽签完毕,患着感冒的王教练连打了两个喷嚏,拍了拍姜立本老师的肩头,心灰意懒地:“你去上教练席吧。”从王教练的眼神里,姜老师明白了他的意思:华龙兵打得惨了,教练脸上无光啊!王教练走进了休息室,姜老师不好推辞了,他抱定“丑媳妇反正都要见公婆”,一把拉过华龙兵:

“平常跟你练球,就是要在今天晚上拼一下,怕吗?”

“我不怕!”华龙兵左手的球拍在颈项上擦擦痒,眼睛还看着大厅内稀奇古怪、形状别致的灯。

“对,就按平常那样打,输掉不怪你!输掉了明天再打,(明天?明天就各奔东西了。姜老师自己也好笑)啊!”

“嗯。”右手食指又放进了嘴里。

“好上场了。”

“嗯。”

第一轮,对西安的一个选手。从打第一个球起,姜老师的两只手就攥得紧紧的,两边跳动的球粘住了他的眼光。2:0,华龙兵胜了!姜老师这才发现两只手掌心湿漉漉的。

第二轮,对广东队的一个选手,也以2:0轻而易举地赢了。?

第三轮,半决赛,对手来自上海。在这个身高力大的对手面前,华龙兵越发显得瘦矮,若是摔跤,对方大约只需一只手就能把华龙兵甩出一丈八尺远。看得出,接受训练的时间也比华龙兵长。打了几球后,姜老师告诉华龙兵:

“他发的是侧上旋球,侧上旋,懂吗?”

“嗯。”华龙兵用膀弯子擦汗。

“只要发到你左手上来——就是你拿球拍子的这一边,?你个个都能抽,啊!”

“嗯。”

果然,发过一个球,华龙兵抽一个,对方被打得莫名其妙,每一板子都十分有力道,比平常在家训练时还要抽得狠。华龙兵真的不怕(他也不知道什么叫“怕”)!

那个身高力大的上海人被打懵了,一时竟记不起该怎样发球。又是一个2:0!

王教练连蹦带跳地从休息室里飞出来,两手捧住华龙兵汗涔涔的脸,连声说:“我的病好了!我的病好了!”大步跨上了教练席。带队的省民政厅的于处长召集了代表队的全体人员,要求大家一起到场做“啦啦队”,于处长说:“他现在需要兴奋,但他又是难以兴奋的,我们为他鼓劲,要让他兴奋得难以抑制,金牌就有希望了!”

决赛。站在球台一端的是北京的选手,身高1.70米。能过五关斩六将闯进决赛圈,不是个寻常角色,姜老师也早就注意到他,看出他训练有素,不在华龙兵之下。第一局,双方比分咬得很紧,华龙兵曾以18:15领先,但结果以19:21输了。

王教练和姜老师内心紧张,表面上却挺轻松:“你打得不错,有实力,你一直是赢的。”

“嘿嘿……”华龙兵永远轻松。

“你要压倒他:第二板扣死。发球变变花样,上旋玩玩,下旋再玩玩。不要让他看出来。”

“嗯。”

心有灵犀一点通!第二局,华龙兵连连得分。“啦啦队”喊得格外起劲:“华龙兵加油!华龙兵加油!”好,又得一分!这下可激怒了观众席上的广东人,也一条声地响起了:“广东队加油!广东队加油!”嗬,他们以为上场的是广东选手,把北京的选手迁了户口!争强好胜的广东人!霎时,大厅内加油声、喝彩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华龙兵以为全场的人都为他欢呼,大大地兴奋了!抽球,角度大,着点准,力量足;发球,上旋、下旋都“玩玩”,北京人对这个“左撇子”的球路捉摸不住。华龙兵打着打着,傻笑了,向王教练笑,向啦啦队笑,向声嘶力竭“加油”的广东人笑,又拉起汗衫,在肚子上抓痒痒。啦啦队的人都笑了:“华龙兵像个大熊猫!”——大熊猫,国宝啊!第二局、第三局分别以21:15、21:16赢了。华龙兵成了全国冠军!于处长抱起华龙兵,眼泪掉下来了,边拭泪边喊道:“争光了!争光了!华龙兵光荣!江苏光荣!”

华龙兵大概兴奋得过度了,打完决赛下来,呆痴痴地看着他面前的一张张笑脸,有人递过茶杯,他不喝;削好的苹果,剥好的香蕉,他不吃;香港的高级蛋糕,他也不吃。第二天早上、中午,都没有吃东西,急得领队、教练们团团转,到了晚上,才吃了一点东西。

一个可怜的胜利者!

深圳归来,华龙兵又面临着新的挑战!

第七届国际夏季特殊奥林匹克运动会将于8月份在美国举行。中国组建了一个有23名运动员的代表队,在江苏省队就选了华龙兵一人。

6月26日,华龙兵去北京参加集训,走的那天,可风光了,小镇沸腾了,横幅上醒目地写着:热烈欢送华龙兵同学赴美参加特奥会!一辆小轿车专门来接他,他的奶奶来了,他的爸爸来了,学校的老师、同学都来送他。78岁的奶奶,老泪汩汩地牵着孙子的手,送他拱进那锃亮得照得见人影的小轿车。她一生一世别说坐过,连摸也没摸过这玩艺,有人告诉她:“你孙子去美国打球,还要坐飞机呢!”老奶奶更高兴了:“唉,唉,各人的命。”

华龙兵有什么命呢?苦的命。他去北京的时候,妈妈的精神病正在发作,一发作就是几个月,被折腾得皮包骨头,虚弱得一阵风能吹倒。在北京,常有家长们来看孩子,看到别人的妈妈来了,华龙兵就想起了自己的妈妈。有两次,训练结束,回到宿舍,他嚎啕大哭,集训队领导以为他病了,要送他去医院,他抽噎着:“我想到妈妈死了,就哭了。妈妈害病好长时间了,老不好,怕是死了。我想妈妈。妈妈要没有病,我就把她带这来玩玩了。”

自古道: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华龙兵没有丢下母亲啊,他也有一条多愁善感的神经。直到7月20日,学校的校长和老师去北京旅游时看望他,哄他说:“你妈妈病好了,我们看到她了,她叫你好好打球。”他才不想“妈妈死了”。

7月27日,载着中国代表团的飞机从北京起飞,飞往大洋彼岸,华龙兵拔地而起,冲出了亚洲!

8月4日,第七届国际夏季特奥会在美国印第安纳州南本德市的圣母大学体育馆开幕。火炬在场内燃起,火舌卷动,70个国家和地区的4500名运动员站成黑压压的一片。华龙兵站在队伍里,右手食指伸进嘴里,眼睛先痴痴地望着点火炬,然后又东张西望地看那些高鼻子、蓝眼睛、卷曲的黄头发,他闹不清楚那些烫头发的“女人”为什么还长胡子,越想越感到有趣,于是,笑了,“嘿嘿”地傻笑。台上有人讲话,他压根儿就没听。有一句话他记得很清楚,是在北京时向校长说的:“这次真宰(注:打的意思),他们真宰,我也真宰,为国争光!”

华龙兵确实“真宰”了,他一马平川,扫荡了法国、美国、意大利、南朝鲜等国的选手,与北京的宋竞合作,夺得了男女混合双打冠军。他也像“聪明1”那样,站在领奖台的最高层,让一个高大的外国人把金牌挂在胸前。华龙兵不呆,他懂礼节哩,你瞧,这时候,他也像“聪明1”那样,向给他挂金牌的外国人非常认真地鞠了一躬,喜得那位“外国伯伯”抓住他的手频频地握着。15岁的华龙兵,被有些人的眼光敲上了“呆子”符号的华龙兵,这会儿站在了世界的最高处!11亿中国人,拥有此誉者,又有几何?

一仗告捷,又迎一仗。男子单打决赛就要开始了。这届特奥会,乒乓球赛是混合编组,将成人、青年、少年三个组编在一起,中国队共5个兵乓球选手,二男三女。男子单打决赛在中国的两名运动员之间进行:华龙兵对H省的佟希,一个比他高出两个头的20岁的棒小伙子。

循环赛中,佟希负于香港的一名选手,而华龙兵一局未输,以2:0胜了这个香港选手。按照比赛规则,华龙兵在决赛中只要能胜佟希一局,即使1:2输了,也稳操胜券夺金牌。一开局,华龙兵就像疯了,拼命地抽:混合双打的兴奋还在延续,比分一直领先,19:12,再争2分,确切地说,再抽它两板子,又是一枚金牌!华龙兵精神亢奋,眼睛一眨不眨,只要球一到左角,就起板!“真宰”啊!“为国争光”啊!在深圳时的“啦啦队”不在了,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华龙兵狠狠地宰!”“华龙兵加油!”可是——

“华龙兵输掉!你要输掉!”

如晴天霹雳,华龙兵被震得头晕目眩。

这天外之音竟是H教练吼出来的。H教练双目怒睁,右臂用劲地挥舞,一挥之间,有撼山移海的威力!

华龙兵如被抛入万里云雾之中,他好像记得打球比赛就是比个输赢这个理,好像姜老师、王教练,还有这位H教练都说过的:“打球不要怕,要赢!”怎么现在的H教练和以前的H教练不一样呢?

H教练真的是要华龙兵输,而且不容讨价还价,不容抗拒。运动员绝对服从教练,是体育界铁的纪律,经历了几番大的场面,华龙兵驯服多了,在H教练面前,他驯服得像只小羊羔。在北京集训期间,H教练外出办事,他曾荣幸地受聘为临时“监工”,监督别的运动员训练;在美国,有几个飞碟,他也“服从”了H教练;一件绒线衣和酱菜什么的,好像也“服从”了;发给每个运动员的80美元,他也“服从”了H教练购洋货的需要(H教练以320元人民币换了华龙兵的80美元)。这一次更要“服从”,慑服在教练的至高无上的权威下!

泪囊再也盛不住他的委屈的泪,毫无顾忌地流出来。华龙兵像在冰窖里过了一个世纪,全身彻骨透凉。他在打乒乓球上一点也不“呆”,何谓“输”,何谓“赢”,他懂。输,太容易了,与其说输球,不如说是折磨。他一边擦泪,一边接球,他连输了9个球,第二局,又轻飘飘地输了。

原来,H教练是H省体委的,佟希是他的门徒,佟希名落孙山,分明往H教练脸上抹黑。华龙兵和佟希对阵,他对佟希取胜胸有成竹,究竟是华龙兵故意和他作对,还是佟希不争气,竟打成19:12的悬殊局势,关键时刻,H教练按捺不住了。也许,H教练会有一番堂而皇之的解释:佟希输了,中国队只能得一枚金牌,会失去一枚银牌和铜牌;而华龙兵输了,中国队稳拿一枚金牌,还可以笃笃定定再拿一枚银牌。这种国内选手互让的事不乏先例,而那是经过慎重研究的,可是H教练呢?请别忘了特殊奥运会上特殊的人!为了一个“聪明1”的虚荣,而刺伤了一个“聪明3”的本来就不健全的心!

闭幕式上,美国副总统布什,国际特奥会董事长、已故美国前总统肯尼迪的姐姐尤妮斯·肯尼迪·施赖弗夫人和特奥会主席萨金特·施赖弗先生,以及其他许多贵宾出了场。布什还讲了话。华龙兵站在队伍里,看到台上那么多的“大干部”,心里还嘀咕着:这回没有真宰,不是为国争光,下回来一定为国争光,真宰!

不仅将华龙兵从“金牌”的行列里挤出去,更令人费解的是,在我们记者先生们的报道里,也挤掉了华龙兵的名字!

8月8日,华龙兵的父亲听人说特奥会打乒乓球结束了,就打听华龙兵打得怎样。这个可怜巴巴的包装厂的小工人,口笨舌拙,从来没有关心过报纸,这回也破天荒地向人问起了报纸。第二天,有人将一份《新华日报》递给他,指着一篇文章的标题《第七届国际夏季特奥会落下帷幕 中国运动员夺得18枚金牌》,叫华根生找找儿子的名字。华根生找到了一段关于乒乓球比赛的文字:6日,由贺海燕、佟希、太赞和宋竞组成的中国乒乓球队夺得3枚金牌和一枚银牌。

没有华龙兵的名字,再往下看,还没有,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他傻眼了:

“莫不是小兵的球打得不行,没有让他打?”

“水土不服?到美国啊,东西吃不惯,再不就是生了病,不能参加比赛?”

“要不,就是……就是闯了祸……美国的汽车多,电影电视上看到的,一辆接一辆,像蚂蚁虫子……他瞎跑……闯祸……”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好糊涂的记者,干了一件好糊涂的事!和一个泥腿子开了—次糊里糊涂的“国际玩笑”!

偌大的报纸,竟没有“华龙兵”三个字的位置,乒乓球队统共五个选手,上报纸就独独没有华龙兵!而四枚牌牌有两枚是他华龙兵的!

“混蛋记者!找他们算账去!”有人怒不可遏,拍着桌子直吼。

可是,消息的电头是“据新华社华盛顿8月8日电”,没有记者的名字。再翻前几天的《新华日报》,没有关于国际特奥会的报道。

翻阅《体育报》,8月10日的头版,载有与《新华日报》同样的报道,也没有记者的名字。让人纳闷了,8月5日和8日关于特奥会开幕和比赛情况的报道,均署有记者的名字,唯独关于闭幕的综合报道上,记者先生们隐形匿迹了,是疏忽?是有意回避?还是其它什么缘故?

哦,让我们说些什么呢?是的,华龙兵的智商很低,不如常人,但他是人,是有胳膊有脑袋的人,他和常人一样,需要尊重,需要荣誉,需要尊严。不仅他自己,他还有父母、兄长和亲戚,还有那么一批为他呕心沥血的老师们!

一封由江都县教育局、民政局、体委联合发的函寄至国家民政部,请教华龙兵“输”掉和从报纸上“漏”掉的来龙去脉。这种非常简单又不等于一下就说清的问题,似乎是捧不上台面的。华龙兵收到了民政部寄来的一本相册,上面写着:“华龙兵同学在北京集训期间,表现突出,特发相册。”褒扬乎?内疚乎?

总之,华龙兵失去了一次在报纸上露脸的难得机会,他的父亲和老师们遗恨万分,但他自己并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多重。

在为他庆功授奖的大会上,他走上主席台,接过2300元奖金,校长叫他说几句话,他先向领导和老师深深一鞠躬,然后不紧不慢地叙述一个好像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故事:

“……金牌不是真金的,是假金的,真金的不会给我们弱智班的……这是特殊奥运会,不是真的人(注:指正常的人)比赛……教练叫我输的,我就不真宰了……19:21……输给了‘东西’(佟希)。‘东西’呢,就是东边西边,他是在福利院的东边西边拾得来的,起个名字叫‘东西’……我下次和‘东西’就真宰,打出我的真水平……为国争光……”

下次?华龙兵还有这个机会吗?但愿他有!国际特奥会主席萨金特·施赖弗先生在深圳观摩中国特奥会时,曾对中国有关人士表露过自己的心迹:下届国际特奥会争取放在中国开。

只要社会不遗忘华龙兵这样的“聪明3”,他们会有“为国争光”的机会。华龙兵胸前的金牌——本应唾手可得却又轻易失去的金牌,分明昭示着:金牌不是花哨的点缀,更不是“嗟来之食”的怜悯,而是一种深沉的而非肤浅的、真挚的而非虚伪的理解。

来源:扬州市江都区融媒体中心

作者:王慧骐 曹义田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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