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休息了会儿,下了楼,刚要出去买点儿菜,遇到楼下大爷在树下乘凉,被他叫住,“过来聊会儿,大热天别溜达啦!”我笑了笑,凑了过去。
“你说这天儿,才不到五月,就热成这德行,今年夏天够受的。今儿是多少度,三十六!好家伙,正常体温,出来光膀子互相蹭跃,能不难受吗?我这心脏不好,就得凉快地儿呆着,空调咱又不受,你这时候把空调开到十八九度,这叫扑天气。与天冲,那就要倒霉喽。该热的时候不热不行,不该热的时候太热也不好。”
大爷八十多岁,土生土长,坐地回迁户,常喜欢侍弄点花草蔬菜,把楼前能利用的地儿都占上,种了葱、薄荷、香菜,因为物业的月季他也打理,所以物业也没有找他麻烦,有人反映过几次,他直接找到人家门上说明白了情况,最终也就成了既成事实——楼前一片儿要比别的单元花哨很多。因为同是爱惜花草,我自然和他多了些亲近,常能聊上两句。
大爷退休金不高,不到六千,但他知足。老伴儿没了,儿子自己有楼,女儿家有别墅,儿女给他请了小时工,饭食不用自己操办,用他的话说:就是擎等着,哪天马克思叫我,咱毫不迟疑,近距离去听课,没啥不好。
“今年热,但按理说不应该这么热。你看走了多少人,一个人就是一个恒温的小炉子,这疫情走了那么些人,拦住了那么多人,饭店关门了,烟火气也少了,蓝天白云多了,这气温应该降一点儿才是。”
我笑一笑:这些年不一直闹腾全球变暖吗?这趋势一时半会儿可能还真的不好改变。
“也应该热了,不热麦子不熟啊,可是想麦子了,这些年见不到麦子了。就这片地儿,三十年前都是好麦田,一亩地千余斤,那麦子,好嘛?看不着了。”
“这疫情差不多该结束了,天热了,应该就好了。”
“也差不多了,这折腾的,看把那些核酸的折腾的,也差不多一个月都没见到我孙子孙女了。楼底下连个打牌的都没有了,这真是换了人间。”
“有风了,这南边上来云了。”
“可不是,凉风来了,有雨腥味,这要变天啊。刚才这阵子闷是不对劲儿,来点儿雨不错,往咱城里下,这不是闹腾粮食涨价吗?可别冲了麦子。”
“您这是真的关心天下事啊!”
“活着就像活着的样子,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还说呢,这大俄目的基本达到了,也该消停了吧。”
“早点消停吧,打仗这事儿,老百姓倒霉,谁家死人谁家哭!”
“可不是,这就新鲜,一直有人喜欢打仗,真的让他挨一枪他就知道疼了。”
“今个雨看样子是要下,我得去买菜了,家里没菜了。”
“菜店还关着吗?要还关着你就得多走几步了,赶紧去吧,我看也是马上要下雨了,回屋呆着了,回头接着聊聊。”
道了别,我跑出了小区,风也追了过来,天一下子暗了,刚跑到超市,雨就落了下来。在超市里赚了一圈,买了几样小菜儿,结完账出来,雨竟然已经停了。抬头看天,云还在,只是抬高了很多,刚才的闷热已经全部消散了,空气里中尽是清凉的滋味。
北京的夏,就这样在雨中官宣了。